当赵立遇见肖玲/大河小记(4)
第169期
说故事/七月
编 辑/廿芭
千叶树/点蓝字请关注
01
当初赵立和肖玲两个人谈好分手的时候,赵立说以后还会遇见的,我们又不是仇人,至少还算是朋友吧。说着讨好地笑笑,看着肖玲。
肖玲绷着脸,面无表情地答他,谁还跟你是朋友?懒得见你。
赵立后来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,因为一晃好几年了,两个人就是从来没有遇见过。
倒是有几次,赵立忽然接到朋友的电话,说是在肯德基遇上肖玲了,问要不要去打个招呼?
赵立说你问我干嘛,应该是去问她才对。
朋友有点尴尬说,毕竟喊了人家几年嫂子的。
赵立心口一紧,说也是啊,那你再买个鸡翅汉堡的给她,回头算我的。
02
其实以前在一起的时候,肖玲对他的朋友并不是很热情,但也谈不上冷淡失礼,只是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,泡好茶,递了烟,就回自己的房间了。
有时在路上他们遇见朋友了,她总是说你们哥俩先聊,我先走了。
她从不问赵立那些朋友的情况,她自己除了几个发小闺蜜,也不怎么结识新朋友。
赵立有一次在海澜之家碰见过肖玲和几个姐妹,正犹豫了要不要上去打招呼,她们却径直说说笑笑出去了,留给他的是曾经很熟悉的背影,也不知道是存心躲他,还是真的没看见他。
赵立有点茫然地站着,一下子走了神,仿佛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街头,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,直到漂亮高挑的营业员过来问他话,才晃过神来。
03
赵立一直记得最后一次见面,是那年冬天,在一个街口遇见肖玲站在路边,脚边上堆着大包小裹的,凛冽的寒风卷起她的长发,挡住了脸。
赵立停下来,问她刚进的货啊?要不要帮忙?
肖玲看见是他,脸上掠过不自然的微笑,又飞快地严肃起来,说不需要,车就来了,你忙你的去。
赵立看见她的脸冻得发青,没有一丝血色,又不知道说什么好,转身走了。
骑了没多远,又停下来,调头朝街口望了,肖玲还杵在原地,不停地看腕表,又望望远处来来回回的车辆,大风把几个红色的大塑料袋刮到她的身边,扬起的灰尘就像他们以前看过的一部灾难片里的场景。
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戴着,他以前送她的那块镶了银边的小表。
当时两个人在亚细亚商场里挑了,赵立能感觉得出来,她更中意那块镶金边的,但是贵了小几千呢,她还是坚持买了这块便宜些的。
赵立心里过意不去,小声跟她说,老婆啊对不起,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们再买块金边的,我还要送你枚钻戒。
肖玲故意板起脸质问他,什么叫等你有钱了?是已经打算藏私房钱小金库了?
赵立嘿嘿笑了,一把搂过她,一叠声地更正:是我们,是我们。
想到这些,赵立忍不住心酸起来,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答应过她却没有做到的,究竟有多少事,光是记得好些次,被她的臭脾气气得要吐血。看情形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倔强,那么说一不二,一副只要自己决定了的,一百二十匹马都别想拉回头的样子。
不同的是,以前会冲他大喊大叫发脾气摔东西,现在却跟他没有关系了。
04
赵立很喜欢陈奕迅的《十年》,十年之前你不属于我,我不属于你,可是属于了彼此又能怎么样呢?还不是回到路人?
分手第一年的年底,公司开年会,大家起哄要他唱一个,他就唱了这首《十年》,忽然想起,以前肖玲就总是缠着他唱这首给她听,其实刚开始她并不怎么喜欢陈奕迅,嫌他看上去就是吊儿郎当的,肯定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。后来听赵立唱了,她承认歌还不错的。
有时候唱完给他打分,当然主要是看她自己的心情好坏,要是得了90分以上,马上奖励他一起出去吃个烧烤喝瓶啤酒,两个人套着膀子笑着闹着再走回来。
有一回在路上,经过的烧烤摊子上也在放《十年》,肖玲忽然停下来,喊他一起站着听完了,没来由地问他,十年以后不晓得我们会是什么样子?会不会也变成了朋友?
赵立马上呸呸呸地吐了几声,怪她乌鸦嘴乱说。十年之后我们肯定儿女成群,你还是这么瘦,我估计会很胖的吧。
赵立的眼圈红了,鼻子酸涩,这些事明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,怎么好像就是发生在昨晚呢?
05
分手以后,关于肖玲的消息,基本都是朋友们零零星星传给他的。
赵立好多次也想打她手机问问,但是说什么好呢?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。就寻思还是等她哪天打过来再说吧,又明知依照她的个性,肯定是不会再打的吧。
有一次忽然收到一条短信,说是请你不要再多事好情指手划脚的,各过各的就好。
是个陌生的号码,赵立回复了说,你发错了吧?对方回复:没错,就是说的你,赵立。落款一个肖字。
赵立这才知道她换号码了,又问你还好吧?对方不再理他了,打过去就掐了。
赵立越想越来气,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,人家号码早换了,就是想彻底跟往事告别吧。
自己也没说她什么啊,赵立想起来了,大概是上一回朋友聚会,有人告诉他肖玲关了服装店,跟朋友去了一家美容养生馆,没干几个月,又去学了瑜伽和健美,现在兼职做了几家健身会馆的教练,每天都很辛苦地赶场。
赵立心里是舍不得的,嘴上却说,她啊,就是喜欢折腾翻巴,正好喜欢跳舞,也算是大神归位吧。
估计是谁把这话传过去了,不怪她误会,赵立自己琢磨着都有些怪怪的讥讽的意思,可是天地良心,他是真的觉得她太辛苦的。
06
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,赵立开始还是希望有意无意时会遇见肖玲的,就是高低碰不着,等到没有什么想法了,却又遇见了。
上一周公司组织分批去青岛旅游,那天一大早在乐天玛特门口集中,一抬头居然看见肖玲走过来了,只是她身边挨着位高高帅帅的男人,一看两个人的神情,不是两口子就是热恋中的男女。
因为打了个照面,赵立有点小慌张,还没开口,肖玲倒是很大方地喊了他一声,拉过男人介绍说,这是我未婚夫。
男人伸过手来两个人握了一下,男人说我建议玲子去泰国坐水上巴士,逛逛玉佛寺和大皇宫,要么去日本京都转一圈的,她偏要去青岛看海,就随她啦。
肖玲轻轻地笑起来,不着急,以后慢慢转。
赵立感到脸红心虚起来。
他和肖玲刚认识不久,就让肖玲说过有什么心愿,肖玲脱口而出,去看海啊,结果总是阴差阳错,两个人在一起前后六年就是没看成。
结婚以后有一次看韩剧,男女主人公在蔚蓝色的大海边光着脚丫奔跑追逐,肖玲感动得稀里哗啦的,拿面巾纸擦眼泪,转头问他,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看海呀?
赵立乐了,指着电视说,我们正在看嘛。
肖玲把擦完的面巾纸扔过来,说:滚!
07
眼前的肖玲神采飞扬光芒四射,赵立想这个女人正沉浸在恋爱,还有实现心愿的巨大幸福之中。
看着他们在前面几排的座位里头靠头地依偎了,赵立心里百般的滋味,千种的头绪。
赵立觉得自己以前也是有责任的,很多地方没做好,又有点儿酸酸的,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女人,说不关自己的事了怎么可能呢,又没有办法把记忆全部清除掉。
再一想,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很幸福的,这是好事,起码不用自己再担心她了,虽说她从不领情认账,或者压根就不知道。
不过没有关系,这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事,跟她无关的。
08
这么东想想西想想的,大巴里的喇叭很突兀地响起歌声来,是张艾嘉的《爱的代价》。
驾驶室前吊着的小液晶电视上,一男一女裹着洁白的床单,激情洋溢地翻滚着,一排一排的歌词从荧屏下面穿过去,像是一些小蚂蚁,慌慌张张地在找丢掉的什么东西,叫人看得心痒痒的。
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,让往事都随风去吧,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,也让我心疼,也让我牵挂。走吧,走吧,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;走吧,走吧,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……
起起伏伏的歌声,勾起了赵立的倦意,大概也是因为难得起这么早,他很快就这么睡着了。
2016-8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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